從金融圈法務到訂閱律師（上）：法務工作在做什麼？- 專訪律生活 許哲瑋主持律師

在法律系的畢業出路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畢業生會選擇進入企業當法務，但「法務」這樣的職位，實際的工作內容究竟在做什麼呢？翻開104、1111等人力銀行網站搜尋法務關鍵字，映入眼簾的是審閱契約、法律遵循、內部教育訓練、撰寫書狀函文、行政庶務...各種琳琅滿目的職務內容，看的是更困惑了。為了讓你對於各個領域的法務職位有更深入的了解，因此我們這次特別專訪到 -律生活法律事務所的許哲瑋律師，分享他過往在金融業擔任法務的經驗！

許哲瑋律師（又稱Willson）在政大法研所畢業後在眾達法律事務所當律師，待了三年之後為了更深入了解產業狀況，轉變單純顧問的身分成為企業的法務，所以於 2019 年進到元大金控擔任法務職位。本文章將帶你了解到法務的工作內容，以及在不同身份轉換中的心態變化與心得分享。就讓我們深入金融業的法務，看看他們都在做什麼吧！

法務的一天

Willson 分享當時在金融業法務的工作內容，日常中除了處理公文、審閱合約與撰寫合約，偶爾也需要代表公司出庭，但企業法務主要的工作內容還是以審閱合約為主。不過企業法務處理合約的方式和在律師事務所協助客戶審閱合約的情況不太一樣，法務通常處理的是公司一般營運所使用到的合約，因此合約多為公司原本的稿本，所以時常針對相同類型的合約可能已經看過數十遍以上，而審閱的重點多數會落在個案不同的細節或其他部門的要求而修正，所以 Willson 認為實際上企業法務審約時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在溝通。

Willson 提到過往在元大接觸過的案例，像是公司針對某些業務會使用相同類似的合約例稿，那如果例稿的商業條件原本都是預設抽取某個固定趴數，但如果在特定個案上有業務修改了該固定趴數，身為企業法務，對於重大商業條件的變更就應該要具有一定的靈敏度，需要主動去詢問業務部門修改的原因，但若角色非企業法務而是外部顧問時，可能就不會有直接與業務部門溝通的機會，而無法完整瞭解重大商業條件變更的背後原因。

另外企業法務的溝通對象，除了跨部門的溝通以外，也會有部門內的意見協調，例如在處理合約中某些在安排契約雙方權利義務有關的條款時，這些權利義務的安排，並非單純的法律上的有理由或無理由，反而牽涉更多的是不同的企業文化或是公司政策安排，導致這些溝通會超出法律的討論範圍，而涉及更多面向。

因此 Willson 分享，企業法務通常審閱合約涉及的內容變化性並不算複雜，涉及的法律議題多數也不難理解，但實際上修改合約的時間多數是在溝通以及確認背後的脈絡，而這也是 Willson 認為企業法務比外部法律顧問更有趣及迷人的地方。

工時狀況

長工時是很多法律人的職業現況，那麼法務的工作工時長嗎？據 Willson 的經驗，除非遇到有緊急時效的案件，不然一般法務並不會像事務所的律師有頻繁高工時的狀況發生，不過上班當天若有加班的需求也是可以預期的。

以Willson 的經驗來說，一般需要加班的情況，主要是遇到公司因應證交所的要求需要發布緊急重大訊息時，因為簽核的流程需要經過非常多部門，像是業務單位、法務部、法遵部、總經理秘書室、總經理簽核等，所以會需要配合各部門簽核公文的時程而加班，不過實際上並非時常發生這種突發狀況。

成為法務的資格條件

1.學經歷

據 Willson 的觀察，擔任企業法務並非一定要是法律本科系畢業，如果有足夠的實務經驗，相信還是可以勝任企業法務的工作。同理，近年很夯的金融業法遵，據 Willson 的觀察，也不一定需要具備法律本科系畢業的學歷，而且在過往法遵人才尚未出現大量需求前，多數法遵工作並非係由法律人在從事，反而是到了近五、六年才成為法律人的出路選項之一。

2.律師執照

「也許重點不在於是否有律師執照，很多特殊專業領域的法律還是要去問該領域的專家，例如公平法、金融業相關法令，更多的是需要實務經驗和產業知識。」Ｗillson 認為目前律師的優勢可能是對法庭的程序比較了解或是能多方面接觸各領域的產業，但企業法務講求是對特定產業的認識及Know how，因此律師執照並不能和勝任法務的職位劃上等號。

但 Willson 也分享，因為律師大量錄取後，導致很多企業會先以是否具有律師執照作為初步的篩選條件，因此以大環境來看，若沒有律師執照很難取得大公司法務職缺的面試機會。

3.語言能力

關於語言能力，依照 Willson 任職過大型跨國律所以及金融業法務的經驗，因大企業的業務並非僅限於國內，多有涉及海外交易或合作，所以使用到外語的機會很高，尤其是英語，因此至少維持可以進行順暢的口說溝通、書寫的程度，是在大公司擔任法務需要具備的基礎技能。當然如果有英文以外的外語能力，像是日文，對於特定的市場來說就很有優勢。因為日本市場通常只喜歡用日文交流，因此若是在亞洲工作，培養日語能力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喜歡探索「為什麼」，是當法務最重要的特質

「適合當法務的特質就是喜歡去探索『為什麼』的人。」Ｗillson 分享去年在一間跨國電子票券商擔任 Legal Secondment 的經驗，雖然待在那間公司的時間並不長，但因為身分是 Legal 而非單純的企業外部顧問，透過大量審閱該產業的合約條款，所以在過程中學到非常多寶貴的商業 Know how，而這些知識雖然對於增加法律能力不見得有幫助，但可以讓自己成為更有內涵的法務。

「如果你是喜歡知道世界怎麼運作，也許當法務比當律師更適合你。」當法務有趣的是可以了解到企業做生意的精髓，很多不是從事法律工作會碰到的事情，但卻可以從中理解到企業經營背後的邏輯脈絡。如果是個很能接受新事物、而且會因為了解這些事情而感到開心的人，那 Willson 相信這樣的人格特質會非常適合法務。

舉例來說，Ｗillson 分享之前一個訂閱法務的案件，該客戶有一件想要委託一間批發商出售一批精品的案件，那批精品經鑑價後的市值為新台幣1200萬，但客戶提供的合約稿本卻記載委託出售價格為1000萬，且賣超出1000萬之價差歸屬於該批發商。當時Willson 請教該客戶原因，客戶說明，在精品產業需要請人代銷商品，「打八折」是約定成俗的習慣。而對 Willson 來說，這就是當法務有趣的地方，因為對很多非從事精品產業的人來說，要認知到這個「八折」是需要累積足夠的經驗，可能要走很長的路，但如果有機會擔任法務就會有產業界的人不吝分享給你。

勝任法務，需要更多彈性

「法務在做的並不是一個法律文件，而是商業文件。」Willson 分享以前當法務時，很多人為了文件的格式是否有左右對齊而加班。也許這樣的人會是個優秀的律師，但不會是個優秀的法務，因為過於完美主義會過得很辛苦。

「當律師與法務的出發點不同，需要收起質疑的態度」當律師時，是客戶來請教問題，但當法務時，是立於一個平等的位置討論事情。舉例來說，一份合約本質上可能是經銷合約的法律性質，但實務上公司十幾年來都慣用總代理來撰寫，身為律師可以給予客戶正確法律觀念的解釋，但若是企業法務就不適合去質疑過去公司內部已經行之有年的合約性質，法務的任務目標是部門間通力合作完成案件，而不是極力追求一份符合法學觀念的合約。

況且法務在工作內容上是需要妥協的，例如與大客戶談合作時，基於商業上的考量不適合列出懲罰性賠償金，此時就須要在法律上讓步，換句話說，就是要承擔一些不合理的法律風險，但這會偏離法律人需要協助趨避風險的本質。因為對老闆來說，重點是談成生意或是建立一些 Used case，所以才會說，當法務的本質跟律師非常不一樣。

面試經驗與建議

面試法務會問什麼問題？

依照 Willson 之前應徵金融業經驗，面試時會考一些跟公司內部有關的題目，像是讓面試者解讀公文找出其中的問題，例如子公司向母公司申請核銷一筆費用，但那筆費用有問題，身為法務就需要意識到這筆費用的異常，而不是母子公司間的交易架構是否合理，這些產業 know how 是需要有相當經驗的累績才會知道的弦外之音。

大多法務面試不是考法律問題，例如面試官會想了解求職者如何進行跨部門溝通，遇到部門間衝突會怎麼處理，這個是律師比較不會遇到的，但對於法務來說應該都算是日常會遇到的問題。

建議多詢問該產業的前輩，了解審閱契約需要注意的要點

如同前面所提到的，法務最主要的工作內容是審閱契約，所以很多企業的徵人告示都寫明希望求職者擁有審閱契約的經驗。

Willson 建議在準備法務工作面試前，可以先請教認識的前輩來準備這類型的題目，多了解在該產業多數會出現什麼類型的合約，以及合約應該要注意的重點。因為在對於該產業不夠熟悉的情況下，看合約容易是無感的。

舉例來說，若沒買過股票，對於股票交換的合約就不會有敏感度，無法察覺條款間的弦外之意。另外企業法務常常會遇到問題卻不知道怎麼處理的狀況，而且時常可能因為法務部的人數只有一人，所以相較於在律所有很多法律人可以討論，企業法務就會顯得孤單一點。企業法務往往是針對更特定的領域，需要豐富的產業知識，因此除非法務的部門有數個同事，不然能真正一起討論問題給予實質幫助的對象並不多。所以 Ｗillson 建議多累積更產業的人脈，對法務工作會很有幫助。

建議多補充產業的相關背景知識

Willson 分享多年前面試某即時通訊公司的經驗，面試當時，才剛開始有了線上直播的產品及服務，而當時那間公司也想要涉足該領域，因此當時的面試官就問道：「如果你代表公司跟某職業運動聯盟談轉播上架合約，有哪些事項你覺得是重要的？」因當時還影音串流服務尚未流行，擔任律師期間也沒有機會審閱到類似的合約，導致無法立即回答需要注意的相關權利義務，Willson 事後想想也感到十分可惜。

這也呼應 Willson 在訪談中屢次提及，了解公司在該產業領域的背景知識是法務很重要的必備能力，與單純在處理法律問題的律師事務所很不一樣的地方。

給學生的建議

「學生時期念好英文，多學一些國考以外的科目，以及參加比賽。」Ｗillson 提醒道，並分享學習企業併購法與公司法對他的人生有很大的影響。

Ｗillson 在學期間就非常喜歡併購，也很崇拜黃日燦律師，在學期間就有拜讀了黃日燦律師的「黃日燦看併購」，也讓 Ｗillson 萌生只想進入黃日燦律師創辦的眾達國際法律事務所工作。Willson 回想當時尋找實習律師機會時，雖然同時面試了國內幾間知名大所，但在收到眾達法律事務所的 offer 之後便馬上答應，也不再考慮其他實習機會。

Willson 也分享律生活法律事務所的另一個合夥人楊哲瑋律師的案例，在學生時代，楊律師修習了政府採購法，現在也幫事務所帶了這些領域的案件進來，成為事務所專精的領域之一。Ｗillson 建議學生可以修一些冷門的法律，舉凡企業併購法、政府採購法、著作權法、信託法、公寓大廈管理條例等等，也許無法立即反饋在國考的準備上，但對未來工作會很有幫助。

以上是 Willson 過往擔任金融業法務的工作經驗訪談。在結束法務工作以後，他應用了在金融業法務的經驗與心得，秉持著「訂閱律師」的創新理念，創辦了律生活法律事務所。我們將在下一期文章與您分享關於「訂閱律師」的精彩內容。